“我知道你听到。”
林老大声问,“我今天和老赵来看你,就是想问问你,你要是想现在走,不受这吊罪,你就握一下我的手,我就让孩子们把这乱七八糟的管子给撤了,让你安安生生的走。”
等了一会,手中的手半天没动弹。
林老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了,你想陪孩子们过完新年,对不对?你要是不怕自己受这老罪,我就和孩子说,争取给你撑到过完这个新年。”
手上的手握了一下松开,又握了一下松开,再握再松开。
“我知道,你是想说等过完年,我和老赵来亲自送你走对不对。”
林老手掌中的手握紧,慢慢松开。
“行,我和老赵答应你,到时候我们俩个老兄弟亲自来送你。”
说着,林老将刘老的手放在赵老的手中,“老赵,你说句话。”
赵老紧紧握着刘老的手,就像四十多年前,他们还年轻的时候。
那是老赵第一次上战场,他从战壕里往外爬。平时身手敏捷,沟沟坎坎一跃而过的他,不知道怎么就腿软,那道壕沟怎么也上不去。
那次,还是老刘伸手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拽上去。
后来,比他和老林大十几岁的老刘成了他们的班长,连长。
再后来,大家一次次闯过死亡线,直到胜利。
而他们的老班长,已经时日无多了。
“老班长。”
赵老用力地握着刘老的手,他知道他担心什么,才一直不愿意走。
他怕自己撒手走了,他的儿女孙辈再无人护。
“你放心,老班长,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我都会好好护着大小子他们。”
一旁的大小子刘敬山已经五十多岁,听见这声大小子还是有些动容。
刘敬水拍了拍大哥的肩,什么话都没说,只有刘敬秀的目光落在姜淳于的脸上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小七和姜淳于很快出了房间,由刘志文和刘志武兄弟俩陪着,到了一旁没人的小厅等候。
刘敬山兄妹三个也被赶出了门,屋里只留下刘老、林老和赵老。
“老班长,我自己酿了点葡萄酒,你要不要尝尝。”
看着林老从包里拿出一瓶红色的酒,赵老一惊:“老林,你想干嘛?”
这可不是年轻的时候,大家说喝一杯就喝一杯,现在的老刘就靠药水吊着性命,哪里能饮酒。
“人都要死了,还在乎这个。”
林老不但准备了红酒,还准备了一个小的白酒杯。
他见刘老点头,毫不犹豫将葡萄酒倒进酒杯,示意老赵去扶着刘老。
“老林,你别开玩笑。”
赵老的手都抖了,他没想到老林把人家儿女撵出去,竟然要给老刘灌酒。
“老赵,老班长的时间不多了。”
赵老定定地看着林来,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何止老刘的时间不多了,他和老林就算还能活个十年八年,又怎么能保证可以护着儿孙到最后。
林老把酒杯凑到刘老面前,“老班长,闻闻香不。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葡萄酒,你再不尝尝以后就没机会了。”
刘老竟然真的挣扎着张开嘴,由着林老把一杯葡萄酒倒进了他的肚子里。
“睡吧。”
林老收好酒杯,轻轻擦去林老嘴边的酒渍,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肩膀,“睡吧,睡吧,我和老赵会陪着你,等过完年,我们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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