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的琉璃镜片早化作齑粉,裸露的右眼布满血丝。他正用沾着墨汁的食指在虚空疾书,残影凝成《逐出我师门的是你,宗门覆灭你后悔什么!》第三十六卷的剧情大纲。当写到“男主挥剑斩断天劫”时,笔锋突然凝滞——不是因为灵感枯竭,而是空间褶皱里渗出的混沌罡风,将他精心设计的反转剧情搅成碎片。
“该死!”他咒骂着甩出墨瓶,黑水在虚空炸开成泼墨山水。那些游动的墨迹本该化作话本里的经典场景,此刻却被法则反噬之力扭曲成狰狞鬼脸。李察踉跄后退,后腰撞上正在重组的先天八卦阵纹,金石交击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王立寒的耳垂突然渗出黑血,不是被罡风所伤,而是法则共鸣带来的反噬。他清晰听见自已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极了七十年前在点卯盘里养的那窝噬金鼠啃食法则碎屑时的咯吱声。那时他蜷缩在密室角落,听着鼠群将坚不可摧的法则啃出凹痕,如今自已的身体却成了被啃食的对象。
“不能停……”他颤抖着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装满晨露的玉瓶。百年间每个卯时,他都会收集草叶上的露珠,用灵力温养百年,只为在突破时浇灌点卯盘。可现在玉瓶空空如也,最后一滴露珠在三日前就已蒸发——就像他逐渐枯竭的生机。
李察的镜片突然迸发强光,不是因为灵力运转,而是混沌罡风中混入了映影胶片过曝的气息。他看见自已七岁时偷看的话本在罡风中翻飞,每一页都烙着张焰斩杀上古真灵的残影。那些血溅三尺的画面与他笔下的缠绵悱恻重叠,化作无数细小的刀片刺入识海。
“点卯数百年……”
“小爷我……终于成了!”
他突然癫狂大笑,点卯盘中,命运轨迹的力量缓缓溢出,在虚空凝成“逆天改命”四个血字。
……
王立寒的瞳孔收缩成竖线,不是因为运转功法,而是法则晶体开始剥落的征兆。他看见自已的皮肤下渗出幽蓝鬼火,那是点卯盘器灵转生带来的反噬。
百年前他甘愿成为器灵容器时,曾以为能借此掌控时间法则,如今却像被困在琉璃罩中的萤火虫,每扇动一次翅膀都离死亡更近。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从脚底传来,八卦阵纹终于承受不住能量对冲。王立寒看着脚下的土地塌陷成黑洞,忽然想起幼时在私塾偷看的《地脉志》。那时他蹲在茅房里,借着微弱的烛光记下“地脉崩裂,生灵涂炭”八个字,如今却要亲身体验文字变成现实的恐惧。
李察的琉璃镜彻底碎裂时,他正在虚空书写新的结局。当笔锋刺穿“大团圆”三个字时,混沌罡风突然倒灌进他七窍。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奇异的清明,他看见自已笔下的每个角色都在罡风中具象化——白衣仙尊握着和他相同的墨笔,魔道巨擘踩着与他别无二致的鬼母幡,就连张焰的虚影也端坐在时空长河上,翻看着与他同名的残卷。
“假作真时真亦假!!”
他吐出含血的墨汁,在虚空画出扭曲的笑脸。那些笑脸突然活过来,张嘴吞噬着倾泻而下的罡风,将法则碎片嚼成闪烁的星子。李察感觉右眼传来灼痛,不是因为受伤,而是那些星子正顺着泪腺钻进瞳孔,在视网膜上烙下《太虚算经》的残章。
王立寒的法则晶体剥落到第三块时,混沌罡风突然染上腥臭味。他低头看见自已的血肉正在结晶化,不是因为修炼有成,而是被罡风中的浊气侵蚀。那些银灰色的晶体像蛆虫般在皮肉下蠕动,每爬过一寸都留下灼烧的疤痕。他忽然想起幼时在山涧见过的腐鱼,白花花的肚皮上爬满蛆虫,与自已此刻的模样何其相似。
“张焰……”他嘶哑着嗓子挤出这个名字,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发现自已的身音在罡风中碎成了千万片。每片都映着张焰的虚影,有的在挥剑,有的在炼丹,有的在打瞌睡。
李察的墨汁终于耗尽时,他正在虚空书写自已的讣告。
当最后一个句号落下,混沌罡风突然凝成实体,化作千万把利剑悬在头顶。他看着剑尖滴落的浊气将大地蚀出深坑,忽然笑出声来。那些笑声惊飞了藏在空间褶皱里的噬金鼠,它们抱着啃了一半的法则碎屑,瞪着红眼睛看他被剑阵吞没。
“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日到了!”
曾经的主神,如今的修真者李察双眼圆瞪,做出了最后的冲刺:“三百七十二部话本与戏剧的共同主角‘李察’,我的【本命替死鬼】啊……”
“去吧!”
“今日,我李察就要追平张焰,达到与燃君同等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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