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春的大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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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白淞就拿起剧本细细研读。
剧本和他的过去出奇的相似，往事忽然就在脑海里重现。
......
班主任出现在门口，喧闹的班级马上安静下来。
“今天咱们班新转来一位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轰隆隆地掌声响起，白淞在门口踌躇着，班主任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进来。
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感受到这么多陌生人的注意，他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大理石的地面，说话也是磕巴的。
“大，大家好，我叫白淞。”
底下的笑声传来，听起来刺耳。
“你先坐后面吧，到时候老师会统一调位置。”
几乎是一路小跑着逃到后面，白淞老老实实地坐好。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前面坐着的是个女孩子，听课很认真，偶尔会低下头记笔记，马尾就晃啊晃的。
橡皮不小心掉到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到白淞脚边。
见她低头找橡皮，白淞那双穿着破旧运动鞋的脚往后缩缩，弯腰帮她捡起来。
“谢谢。”女孩对白淞礼貌的一笑。
“没事。”
爸妈为了白淞的学习，心一横就把小镇的房子卖了，一家都来到市里，他知道父母作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毅力，只能用好好学习回报爸妈。
白淞的爸妈在早市卖早点，天天三四点就起床，放假了，白淞也会去帮帮忙。
早起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为了生计，你不得不痛苦。
就着昨天的剩菜剩饭一家人对付一口，与爸妈相比，白淞幸福得多，至少他在上学的时候能吃到一口热乎的。
帮忙和面，剁馅，一只手酸了，就换另一只。
和母亲一起坐上父亲开的电三轮，他们在清晨出发。
漆黑的夜色被掀开一角，越是靠近太阳，天的颜色就越来越明亮，从淡蓝到明黄。
到了早市，不少小商贩来的更早。
人多了，热闹起来，叫卖声，讨价声彼此起伏。
“老板，来一屉包子，再来一碗豆腐脑。”
母亲揭开盖子，热腾腾的白气冒了出来，白淞负责端上去。
食客一口包子，一口豆腐脑，发出刺溜刺溜的响声，吃的不亦乐乎。
白淞伸个懒腰，无意间看到她穿着一身运动服走过来。
完犊子!
“别过来，别过来。”他心里默念着。
她还是过来了。
白淞转过身去，祈求她不要发现自己。
“阿姨，一碗豆浆一根油条。”
“好嘞。”母亲答应着。
见白淞还站在原地，便催促着他。
“你这孩子发什么楞，赶紧端过去。”
“嗯。”白淞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又一次低下头，把豆浆油条端到她的桌上。
日常相处的后桌，女孩又怎么认不出来，试探着问。
“白淞?”
自尊被人扒的赤裸裸，白淞觉得他好像是满大街游行的嫌犯，匆匆丢下一句：“你认错人了。”就跑了，不管父母在后面的呼唤，也不顾路边人诧异的眼神。
“豁出去了。”他想。
有很多现在看来都不算什么事的事，在那时候，就那么沉甸甸的放在心里。
他在班级一直低调，他也不想这样，可是同学们讨论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干脆就保持沉默吧，而今天，这个早晨，他才发现自己小心翼翼维护的自尊是多么脆弱。
在外面游荡半天，他才回去，早市已经散了，爸妈还没收摊。
嗓子有些发紧。
“爸，妈......”
爸妈也知道了那女孩是儿子的同学，母亲叹口气。
“回家吧。”
收拾好，坐上电三轮，父亲从兜里掏出盒烟，点上，三个人都想着自己心里的事。
“妈，都说苦难能锻炼人，可我怎么觉得，这是往人心上划刀子呢?”
母亲想安慰儿子，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父亲烟抽的更凶了。
......
白淞从后门进到班级，看到女孩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心揪到嗓子眼。
他们都知道了吧。
一天的课，白淞都没心思好好上，每次有人走过他身边，他都担心着，担心他们会说出那句话。
“你爸妈是卖早餐的啊。”
终于熬到放学，女孩却叫住了白淞。
要判刑了吗?
女孩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说。
“放心吧，我没告诉别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一直被自卑堵在角落里，呼吸都是异常艰难的白淞，恍惚间看到有人走过，一脚踹开怪兽，他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她。
“谢谢......”
秘密有时会使人的关系变得疏离，有时则会使人变得亲密。
她教他那些新鲜的玩意，他教她学习。
老师履行了他的诺言，他要把这个好苗子调到前面。
这一次，白淞对老师说不。
“老师，我不想调到前面去。”
“为什么?你能告诉老师一个理由吗?”
“老师，您别问了，我在后面挺好的。”
“有同学跟我反应说你最近跟某位女同学走的挺近的。”
白淞心事被揭穿，开始慌乱。
“没有，我们是同学。”
“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学习，就算你们俩现在谈恋爱了，以后呢?老师以前家里也穷，我们的起点比很多人都低，你这个时候不努力，将来拿什么去养老婆和孩子?这样，座位暂时就不调了，但是你的成绩要是掉下来，我立马给你换到前面去，听见没?”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去吧。”
女孩老早就趴在办公室的窗户上瞧着，看白淞走出来，连忙跑过去。
“怎么样，老师同意你继续坐在后面了吗?”
白淞一脸难过。
“啊?......坐前面也挺好的。”女孩有些失落。
“没有!”
知道白淞在骗她，女孩作势就要打。
“嘿嘿，你打不到!”白淞灵巧的逃开。
女孩撅噘嘴，隐约有了哭腔。
“这怎么还哭了?”白淞上前安慰。
“打死你!”女孩川剧变脸，踏踏实实地给白淞来了一拳。
白淞捂住肚子，十分痛苦。
“行了，别装了，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女孩就拉住白淞的手。
她掌心的温度传来，白淞呆愣愣的跟着走。
“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女孩拉着他来到天台，云被摊成薄薄的一层铺在天上。
“头转过去。”
白淞把头转过去。
他听见包装被撕开的声音。
“好了，转过来吧。”
一根冰冰凉的东西戳到白淞脸上，白淞仔细一看，是根冰棍。
“张嘴。”
“啊......”
凉爽又甜蜜的冰棍被女孩塞到白淞嘴里。
夕阳的余晖映在女孩脸上，也不知是谁羞红了脸，她青涩的笑，漏出小虎牙，风吹乱她的发，白淞看着她温柔地把头发理到耳后。
万籁俱静，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美好的女孩了。
“甜吗?”
白淞傻傻的点头。
她又笑起来。
以前不知道，原来大白糖这么好吃。
......
俩人的关系没有更进一步，反而白淞开始有意无意的疏离。
女孩每次的暗示，白淞都会当做没看到，有很多次，他真的很想大声的告诉她。
“我喜欢你!”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看着墙壁上糊着的旧报纸，想起老师的话。
“你能带给她什么呢?”
......
高考过完的某个下午，大家定在一个小饭店吃散伙饭，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女孩。
一群没怎么喝过酒的孩子，今天起没了家长和老师的约束，肆意的狂欢。
散了场，两个人都没走，站在一片狼藉里，彼此相视，默默无言，要下雨了，闷热潮湿的空气让白淞喘不上气。
“我考上江大了。”白淞打破沉默。
她的笑总是那样好看。
“我知道。”
“我喜欢你!”白淞终于大声地说了出来。
“可是我没考上江大啊。”
“我一直，在很努力的学习，就是为了能给我们的未来一个交代。”
“可你已经不属于这了，你会过得比我们都好，也会遇到比我还好的女孩。”
她又像那个时候一样，走过来，轻轻的说。
“我走啦。”
“能不能抱一下。”白淞用能想到的最卑微的语气祈求道。
她的身体在颤抖。
“好啦，我真的该走了。”
白淞眼睁睁看她消失在视线里，想要挽留的手无力地垂下。
大雨倾盆，白淞失魂地走在街上，依稀听到女孩在叫他，回头，看到一场海啸奔涌着向他袭来。
跑起来，跑起来，不要被追上。
他用力地跑，胸腔像被一团火烧起来一样，烧掉了他的悲伤，烧掉了他的无助。
用尽全力跑向那个还未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他知道，他的青春会跟着今天的太阳一起缓缓地落下山坡，跟他的女孩一样，不见了。
......
王富贵看见白淞在桌子上趴了好久，伸出手探探他的鼻息。
白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给王富贵吓得半死。
“诶妈呀，你要吓死我啊。”
“你干嘛?”白淞的嗓音有些沙哑。
“你趴这大半天了，我这不担心你吗?”
“我没事。”
白淞深深的呼吸，缓了好一会，心情才多云转晴。
“老子一定要把这个戏演好!”
他在心里说。
回到宿舍，白淞就拿起剧本细细研读。
剧本和他的过去出奇的相似，往事忽然就在脑海里重现。
......
班主任出现在门口，喧闹的班级马上安静下来。
“今天咱们班新转来一位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轰隆隆地掌声响起，白淞在门口踌躇着，班主任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进来。
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感受到这么多陌生人的注意，他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大理石的地面，说话也是磕巴的。
“大，大家好，我叫白淞。”
底下的笑声传来，听起来刺耳。
“你先坐后面吧，到时候老师会统一调位置。”
几乎是一路小跑着逃到后面，白淞老老实实地坐好。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前面坐着的是个女孩子，听课很认真，偶尔会低下头记笔记，马尾就晃啊晃的。
橡皮不小心掉到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到白淞脚边。
见她低头找橡皮，白淞那双穿着破旧运动鞋的脚往后缩缩，弯腰帮她捡起来。
“谢谢。”女孩对白淞礼貌的一笑。
“没事。”
爸妈为了白淞的学习，心一横就把小镇的房子卖了，一家都来到市里，他知道父母作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毅力，只能用好好学习回报爸妈。
白淞的爸妈在早市卖早点，天天三四点就起床，放假了，白淞也会去帮帮忙。
早起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为了生计，你不得不痛苦。
就着昨天的剩菜剩饭一家人对付一口，与爸妈相比，白淞幸福得多，至少他在上学的时候能吃到一口热乎的。
帮忙和面，剁馅，一只手酸了，就换另一只。
和母亲一起坐上父亲开的电三轮，他们在清晨出发。
漆黑的夜色被掀开一角，越是靠近太阳，天的颜色就越来越明亮，从淡蓝到明黄。
到了早市，不少小商贩来的更早。
人多了，热闹起来，叫卖声，讨价声彼此起伏。
“老板，来一屉包子，再来一碗豆腐脑。”
母亲揭开盖子，热腾腾的白气冒了出来，白淞负责端上去。
食客一口包子，一口豆腐脑，发出刺溜刺溜的响声，吃的不亦乐乎。
白淞伸个懒腰，无意间看到她穿着一身运动服走过来。
完犊子!
“别过来，别过来。”他心里默念着。
她还是过来了。
白淞转过身去，祈求她不要发现自己。
“阿姨，一碗豆浆一根油条。”
“好嘞。”母亲答应着。
见白淞还站在原地，便催促着他。
“你这孩子发什么楞，赶紧端过去。”
“嗯。”白淞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又一次低下头，把豆浆油条端到她的桌上。
日常相处的后桌，女孩又怎么认不出来，试探着问。
“白淞?”
自尊被人扒的赤裸裸，白淞觉得他好像是满大街游行的嫌犯，匆匆丢下一句：“你认错人了。”就跑了，不管父母在后面的呼唤，也不顾路边人诧异的眼神。
“豁出去了。”他想。
有很多现在看来都不算什么事的事，在那时候，就那么沉甸甸的放在心里。
他在班级一直低调，他也不想这样，可是同学们讨论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干脆就保持沉默吧，而今天，这个早晨，他才发现自己小心翼翼维护的自尊是多么脆弱。
在外面游荡半天，他才回去，早市已经散了，爸妈还没收摊。
嗓子有些发紧。
“爸，妈......”
爸妈也知道了那女孩是儿子的同学，母亲叹口气。
“回家吧。”
收拾好，坐上电三轮，父亲从兜里掏出盒烟，点上，三个人都想着自己心里的事。
“妈，都说苦难能锻炼人，可我怎么觉得，这是往人心上划刀子呢?”
母亲想安慰儿子，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父亲烟抽的更凶了。
......
白淞从后门进到班级，看到女孩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心揪到嗓子眼。
他们都知道了吧。
一天的课，白淞都没心思好好上，每次有人走过他身边，他都担心着，担心他们会说出那句话。
“你爸妈是卖早餐的啊。”
终于熬到放学，女孩却叫住了白淞。
要判刑了吗?
女孩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说。
“放心吧，我没告诉别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一直被自卑堵在角落里，呼吸都是异常艰难的白淞，恍惚间看到有人走过，一脚踹开怪兽，他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她。
“谢谢......”
秘密有时会使人的关系变得疏离，有时则会使人变得亲密。
她教他那些新鲜的玩意，他教她学习。
老师履行了他的诺言，他要把这个好苗子调到前面。
这一次，白淞对老师说不。
“老师，我不想调到前面去。”
“为什么?你能告诉老师一个理由吗?”
“老师，您别问了，我在后面挺好的。”
“有同学跟我反应说你最近跟某位女同学走的挺近的。”
白淞心事被揭穿，开始慌乱。
“没有，我们是同学。”
“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学习，就算你们俩现在谈恋爱了，以后呢?老师以前家里也穷，我们的起点比很多人都低，你这个时候不努力，将来拿什么去养老婆和孩子?这样，座位暂时就不调了，但是你的成绩要是掉下来，我立马给你换到前面去，听见没?”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去吧。”
女孩老早就趴在办公室的窗户上瞧着，看白淞走出来，连忙跑过去。
“怎么样，老师同意你继续坐在后面了吗?”
白淞一脸难过。
“啊?......坐前面也挺好的。”女孩有些失落。
“没有!”
知道白淞在骗她，女孩作势就要打。
“嘿嘿，你打不到!”白淞灵巧的逃开。
女孩撅噘嘴，隐约有了哭腔。
“这怎么还哭了?”白淞上前安慰。
“打死你!”女孩川剧变脸，踏踏实实地给白淞来了一拳。
白淞捂住肚子，十分痛苦。
“行了，别装了，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女孩就拉住白淞的手。
她掌心的温度传来，白淞呆愣愣的跟着走。
“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女孩拉着他来到天台，云被摊成薄薄的一层铺在天上。
“头转过去。”
白淞把头转过去。
他听见包装被撕开的声音。
“好了，转过来吧。”
一根冰冰凉的东西戳到白淞脸上，白淞仔细一看，是根冰棍。
“张嘴。”
“啊......”
凉爽又甜蜜的冰棍被女孩塞到白淞嘴里。
夕阳的余晖映在女孩脸上，也不知是谁羞红了脸，她青涩的笑，漏出小虎牙，风吹乱她的发，白淞看着她温柔地把头发理到耳后。
万籁俱静，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美好的女孩了。
“甜吗?”
白淞傻傻的点头。
她又笑起来。
以前不知道，原来大白糖这么好吃。
......
俩人的关系没有更进一步，反而白淞开始有意无意的疏离。
女孩每次的暗示，白淞都会当做没看到，有很多次，他真的很想大声的告诉她。
“我喜欢你!”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看着墙壁上糊着的旧报纸，想起老师的话。
“你能带给她什么呢?”
......
高考过完的某个下午，大家定在一个小饭店吃散伙饭，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女孩。
一群没怎么喝过酒的孩子，今天起没了家长和老师的约束，肆意的狂欢。
散了场，两个人都没走，站在一片狼藉里，彼此相视，默默无言，要下雨了，闷热潮湿的空气让白淞喘不上气。
“我考上江大了。”白淞打破沉默。
她的笑总是那样好看。
“我知道。”
“我喜欢你!”白淞终于大声地说了出来。
“可是我没考上江大啊。”
“我一直，在很努力的学习，就是为了能给我们的未来一个交代。”
“可你已经不属于这了，你会过得比我们都好，也会遇到比我还好的女孩。”
她又像那个时候一样，走过来，轻轻的说。
“我走啦。”
“能不能抱一下。”白淞用能想到的最卑微的语气祈求道。
她的身体在颤抖。
“好啦，我真的该走了。”
白淞眼睁睁看她消失在视线里，想要挽留的手无力地垂下。
大雨倾盆，白淞失魂地走在街上，依稀听到女孩在叫他，回头，看到一场海啸奔涌着向他袭来。
跑起来，跑起来，不要被追上。
他用力地跑，胸腔像被一团火烧起来一样，烧掉了他的悲伤，烧掉了他的无助。
用尽全力跑向那个还未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他知道，他的青春会跟着今天的太阳一起缓缓地落下山坡，跟他的女孩一样，不见了。
......
王富贵看见白淞在桌子上趴了好久，伸出手探探他的鼻息。
白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给王富贵吓得半死。
“诶妈呀，你要吓死我啊。”
“你干嘛?”白淞的嗓音有些沙哑。
“你趴这大半天了，我这不担心你吗?”
“我没事。”
白淞深深的呼吸，缓了好一会，心情才多云转晴。
“老子一定要把这个戏演好!”
他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