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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比你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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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眯着眼抬头看了看烈日,郝然边擦汗边想着自己的山洞生活,这会儿的山洞照例凉爽不已,洞外四季如春,绝不会像这样烤得人都要焦了似的。

    “然儿,走,回了!”郝用也正将一挑毛谷子推到田坎边:“这秋老虎更热,你很少晒太阳受不住!”

    原想自己帮着爹割谷子让他轻省一点,可是,确实是受不住了。郝然不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士,说她识时务者为俊杰更合适,斗不过天就躲呗,傻傻的将自己晒中暑了那就不划算了。

    “爹,要不我就在老屋晒谷子?”帮不了田里帮家里。

    “晒谷子也不是轻省活儿,你大伯二叔家的谷子晒得差不多了,我把谷子摊薄一点,不用翻都行,等会儿你先一个人回山上去,我再打一挑就回来去午饭!”郝用摇摇头拒绝了女儿的帮忙。

    郝然想了想没再坚持,回家也好,帮着娘照看一下那一群鸡,对了,还可以装两口袋新鲜谷子回去给它们吃。

    郝然三步一歇的躲回了山洞,郝用在黄桷树的坝子里翻晒着这一挑毛谷子。将草衣子打掉后薄薄的摊了一层,今年的谷子比他们的都稍微晚一点发黄成熟,估计是栽秧子时晚了一点的原因。一步晚就步步晚,幸好暴雨不多,要不然,自己这次晚了就得付出代价了。要说唯一的好处就是打谷子晚一些,他们都晒得差不多了,就不用抢坝子了。

    晒好谷子又去了月牙田打,一个人又是割又是打,再挑回来晒,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只能打两挑。

    “你们几爷子能不能动一下,我煮好了还要送到你们手上吗?”摊好谷子,听到屋里的胡招娣又在大喊端碗筷吃饭。郝用摇摇头,这大嫂每天精气神挺好的,肝精火旺的,亏得大哥和他过了近二十年了。要换做自己,心准得烦。晒好新挑回来的,之前的又得打埂子翻一遍了。随手抓了几颗丢进嘴里咬了一下,新清的谷香满嘴,但还不硬朗,就不知道翻晒勤一些能不能当天就出干谷子。米要好吃,一天晒出来的谷子却是不行的,再怎么也得复一个太阳才好吃。不过,这是交捐税的,都不知道到最后会落到谁嘴里,管它的,一天能出干谷子再好不过。

    “音儿,叫你爹和哥他们吃饭了!”忙完一切,大汗淋漓的郝用听到里屋二嫂的声音。

    这是第二轮了,自己也饿了,郝用准备将晾耙放到坝子的尽头,正路过族长家门口,看到他们一家也在喊吃饭,看来,自己是该回山上吃饭了!

    “郝用,还在忙啊,没吃吧,进来将就吃一点吧!”放好工具抬头,看见大伯正站在门口招呼。

    “噢,不用,不用”郝用笑着对族长道:“大伯,你们吃,之前说好要回家吃午饭,怕孩她娘担心!”

    “这样啊,那就早点回去,正午太阳正烈呢,谷子不用管也能晒干的。”每一家都该有一个家规,人不齐是不能开饭了。既然说好了要回去吃的就早点回去,族长对郝用点点头:“快回吧。”

    “好”郝用朝大伯点头应是,转身往山上走。

    之前还不觉得什么,听到族长喊到他家吃饭后哪怕他只是一句客套话,郝用心里都有点酸涩。大哥二哥都是一母同胞,吃干吃稀且不论,怎么就不顺带喊他一句呢。难怪请人编草帽然儿死活不愿意喊大嫂二嫂来帮忙,看来,孩子的心比自己更灵透。都说亲疏有别,打着骨头连着筋,没想到,血亲的还没有堂亲好,果然是分家了各管各!

    怀有心事的郝用吃午饭都没什么精神,匆匆喝了两碗稀饭,吃了一个麦饼又准备要下山了。

    “爹,中午太阳大,睡会儿午觉再去干吧!”赵家忠是要上学堂没办法了,但爹干活做多做少都是自己做主,没必要搞得这么精疲力竭的,看他吃饭都没精神,八成是热得。

    “不了,下山把谷子翻一下就去田里打,下午的时间长一些,能多打几挑。”一个人的活儿也好办,自己计划着做就成。照他看来,这次打谷子也得打上三天吧!

    看着爹和表哥匆匆忙忙的背影,郝然决定找点草药熬点解暑的开水来喝,避免中暑。

    说起中草药,打小就在满山疯跑,什么草是清热,什么草止血,什么草开胃,山里长大的郝然如数家珍。上小学的时候,每到夏天,同学们就在山上扯了夏枯草\疙瘩草\折耳根\金钱草\薄荷草到班上,晒在窗台上。每天分组去食堂抬开水时就抓一大把清洗干净泡开水。草药水味道有点微苦,大家却争先恐后的舀到杯子里喝。喝着自己扯的草药,颇有成就感。现在想来,那也是一种甜蜜的童年味道,让郝然无端的怀念!

    心动不如行动,郝然决定明天一早就上山去找草药。爹在烈日下操劳,防暑至关重要,反正自己去田里打谷子也只是一个打酱油的,不如把后勤工作做好。

    郝然心心念念的爹郝用这会儿是忙得脚不沾地。割谷子,打割谷子,挑到坝子里时,随便还要把之前的翻晒一下。

    到太阳下山时,郝用打了四挑。一个人能做到这份上,实属不易了。赶紧的挑回去了,黄桷树下坝子已经阴了,晒不到太阳,收干谷子正合适。去年借风车时罗珍放了话不会借给自己家,今年也一样不会借。与其去自讨没趣,还不如留到上捐税时一起风。反正今年的半焉米可以喂鸡,这些鸡要消耗不少,这样想来也损失不了多少了。

    “今天打了不少?”郝通带着三个儿子下田捆了谷草回看,看着坝子里一堆堆的谷子,问着郝用。

    “还好,第一天打,人不疲,今天打了六挑”这个量算是大的了。郝用自己也挺满意:“对了,大哥,今晚这些谷子得放到你们家下堂屋下了。”

    “放吧,堆到一堆!”郝通头也没回应了“看你的谷子收成好像又不太好噢,到时侯怕又要差粮了!”

    “天老爷不看顾,没办法”郝用对谷子的收成是不抱希望了,有点收成算一点吧,死马当活马医。要是去年,他会毛焦火辣心急如焚,今年不知道是为是因为家里有点银子垫底心里也就不慌了。

    “唉,我说,老三,你把谷子放我们家,人来人往的,要少了什么的可别赖在我们身上!”郝用刚挑了一挑倒在下堂屋,端着饭钵出来的胡招娣就叫开了。

    这个家,自己曾经住了三十多年,分家了,就你家我家分得清清楚楚的了。郝用心里忍不住有点酸涩,要是爹还在听到这样的话肯定又得伤心了。再说了,这道门进进出出的就只有她们和二哥一家人,哪来什么人来人往,又怎么会少呢。是说二婶他们会偷他的谷子呢,还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嫂,兄弟之间,说这些干什么?”郝用原不想理睬她的,忍不住还是回了一句。

    “亲兄弟明算帐,省得到时候扯不清!”胡招娣将饭钵放在桌上:“丑话说到前头,你要听不进去就算了。”

    什么少了掉了,郝用是听不进去的。不过,听到胡招娣东说西说的说些怪话,郝用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可是,不舒服也得受着,谁让自己把仅有的一间半屋子都给了呢,又搬得那么远,山上也没个坝子,不可能每天挑回去然后又挑回来晒吧,那他什么也不用干了!唉,忍忍吧,就当风吹过。这才真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噢。

    天黑尽,二哥家也开始吃饭了,郝用总算把谷子全都堆放在了下堂屋,然后出了大门准备回山上。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那道门,闪着昏暗灯光的屋子,他曾经也是主人,如今,都成了别人家的了!爹死后,很多东西都物是人非,包括和大姐\大哥二哥的关系也越发淡漠。奇怪的是,自己和幺妹之间的感情却越发浓厚。当真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啊!一样的血脉不一样的情谊!

    就这样纠结着思前想后打着火把回到山上,直看到洞口等着的母女俩之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既然那里不再是自己的家,这个就是自己的家了。那里的亲人抛弃了他,而这里,才是自己的至亲。

    王世清依旧煮的是稀饭,不过还是烙了几个麦饼,男人干重活,以前没条件,现在可以让他吃饱了就不能再吝啬。

    郝用也是累得狠了,吃过饭去山沟里冲了一个凉,倒下床就睡着了。

    王世清看着打呼噜睡得香甜的男人心里一阵心疼,十多年来,他就像一头牛,默默的为这个家付出着。没分家以前,怕胡招娣李杏花多话说自己没做事,做完了外面做家里,挑水煮饭都做。如今分了家,病的病,小的小,里里外外还是全指望着他。

    想着吃个中午饭都要跑这么远的路,王世清决定天不亮起床给他烙几个麦饼带山下吃。

    郝然吃过早饭背了背篼拿了镰刀出了山洞沿着山沟边仔细看过去。

    一般的药草都喜欢阴冷潮湿的地方,一会儿功夫就扯了两把折耳根,几棵夏枯草。

    “吱!”声响起,郝然不用回头都知道小猴子又出现了。

    “你别闹,我今天要做正事,当然,也可以跟着我一起走!”郝然是从一碗水的山沟顺着着高山上去的,小猴子有事没事总喜欢跟着郝然身后跑。

    小猴子见郝然一心只盯着地面不看它,干脆跳过山沟在石滩上窜下跳,自个儿玩得不亦乐呼。

    摇摇头,这家伙自娱自乐的精神倒可嘉。突然,郝然被山沟旁边的一棵树吸引住了。

    棕树,而且,是一棵大的棕树,关键一点是,从来没有人为它剥过衣服。厚厚的棕裹了一层又一层,郝然欣喜若狂。早打过这主意了,有了棕可以给爹制一件蓑衣。

    丢下背篼,郝然提了镰刀就去剥棕。

    粗糙厚实,这棵树足足有半个水桶那么大,棕也就宽大异常。

    剥了五片,郝然觉得都可以制一件蓑衣了。抬头看棕树高大挺拔,真要剥完,起码可以做七八件蓑衣。

    这天然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郝然索性爬上树一次性给剥了精光。

    梭下树来发现地上已铺了厚厚的一层棕。

    小背篼一次性是装不完了,没办法,只能跑两次。

    “这孩子,不是说找草药吗,怎么背这些回来?一不能当柴烧,二不能煮水喝,有什么用?”王世清看女儿费力的背了一背篼棕回来大为不解。

    全部腾出来放在山洞里,背篼底下只有两三把草药,自己这也算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吧,见一样忘一样。郝然看着地面的棕道:“娘,然儿给您找事做来了!”指了指棕:“这些东西可以制一件衣服一样的遮雨工具。”

    遮雨工具?

    雨大了就在人屋檐下躲一躲就成,还能做什么衣服防雨,王世清疑惑的盯着女儿。

    “娘,我在书上见过,说这叫蓑衣,经久耐用!”郝然道:“先别急,山上还有不少,我去背回来再说!”

    但凡女儿在书上见过的肯定就是好的。

    等郝然背着小背篼走了,王世清捡起地上一片片棕仔细看过,这东西,确实和布差不多,难怪做出来的叫蓑衣。针可以使用,但线肯定得用不少吧!这样想着,王世清就决定试着做上一做。

    “娘,您真能干!”将余下的背回来时,娘已经开始用线缝蓑衣了。不过,这线可不抵事:“娘,就在这边缘撕点细细的棕条当线使,这样真淋了雨时间长久了也能耐用不断裂。”

    “这样啊!”王世清放下腿上搁着的两片棕道:“我得找一件你爹的衣服照着做!”

    “娘,用不上!”看来娘真把这东西当布料想要做得和衣服一模一样的东西了“就縫成一片,背上厚实些,多一点,身子下面就少一些薄一些!不用像衣服这个造型,把它缝成一块布料样就成!”

    “那成什么样子?”之前说蓑衣,王世清一心以为是制成衣服一样的,现在又说是一块布料般大小,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怎么穿呀?

    点点头,郝然示意娘这东西书上就这样画来着。

    行,女儿说怎么样就怎么做吧,反正今天男人不用回来吃午饭,自己母女俩将就早上剩的冷稀饭吃一点就成,有的是时间来折腾。

    月牙田,郝用四下里看了看,那些打谷子和捆谷草的人都回家吃饭了,看来确实有些晚了。

    又打了一会儿,将一挑谷子推在田坎边挑回坝子里晾晒好。坐在屋檐下歇气,顺便翻出早上带的麦饼啃了起来。

    都说冷粑热豆腐,这东西冷的吃起来还是挺哽人的。才两三口,郝用就伸长脖子感觉哽不下去了。

    “二嫂,我舀瓢水来喝!”没办法,只得起身进屋,见李杏花在灶房里洗碗,郝用打着招呼。

    “喝吧!”李杏花看了一眼郝用手中捏着的冷麦饼,眼角闪了闪。心想王世清这个婆娘还是挺舍得的,知道男人干重活要吃好一点。

    “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冷水下肚,郝用才算是喘过气来。捏了麦饼边吃边往坝子走,再翻一道,又得下田干活了。

    “哎,我说”李杏花洗好碗走进屋里,用手捅了捅正在睡午觉的男人:“你知道吗,老三的日子看着过得似乎还不错,今天还吃上麦饼了!”

    “吃上两个麦饼就叫不错了啊?”郝勇正睡得香甜,美梦被打醒,气不打一处来,又见婆娘确实闲得厉害,捅醒他就为了说这种无聊物事,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

    “你不一直说高山尖土贫麦子欠收,每年交了捐税余不了多少吗,我看他还有麦饼来吃,就说明不是你说的那样恼火!”胡招娣看他睡得死猪一样,说话语气也不好,但还是忍不住问个清楚明白。

    “本来就是,高山尖就算野物不糟蹋,交了捐税后最多就能余一石左右的麦子!”郝勇的瞌睡已经被折腾得跑了一半:“他有麦饼吃,我想可能是幺妹那边给送过来的吧!”

    “也对!”李杏花想了想,男人到底是男人,想问题看问题都比较清楚明白。说起来,赵家忠那孩子也不识好歹,怎么说都不愿意留在老屋,非要跑上跑下的。同样是娘舅,难道还要分个亲疏,这样的孩子,长大了都不懂事,绝对会是一个白眼狼。郝芳也不懂事,孩子要怎么着就任他怎么着,都不好好教一教。

    提起郝芳,李杏花就要想起郝芬,中秋节快到了,按理这姐妹俩又回娘家送节。不过,爹不在了,或许她们也懒得走过场了。来不来的都不要紧,李杏花其实也不喜欢她们来,拖娃带崽的吃几顿还要挤着音儿床上睡。

    大姑子和小姑子,两人的性格差异很大。李杏花打心底不喜欢大姑子,不过,谁让她占老大呢,连郝通都要礼让三分,自己还是好心伺候的好,省得她又在那儿挑三拣四说东道西的。

    这边李杏花算盘打得噼哩叭拉响,那边郝勇翻了过身又睡得吹噗打鼾。

    真是一头猪!李杏花不满的盯着床上的男人骂道,心里想着你们都是有福气的人啊,你看看老三,大太阳还忙得不可开交。

    别人家谷草全都捆起来拉上了田坎,自己还有一小半没有打完。郝用算了算,明天上午应该能打完了,下午,就挑了干谷子去镇上交捐税。

    “慌什么呢,生怕自己的谷子交不出去了?”听老三说去交捐税,郝通道:“赶在中秋节前交就不错了!”

    “反正都要做的事,就干脆早点做好了!”郝用没有理会大哥的劝说,堆放在下堂屋,胡招娣都念叨了几次,说挡着过路都过不了。交吧,交了余下的很少,回来直接挑回山洞里去。

    活儿算计着做都做不完。

    明天又是中秋节了,郝用叹了口气,中秋一过,一年的光阴就又快过完了。田里的谷草得捆起来拉到田坎上晒着。

    “三舅,要不等它在田里沃烂了当肥料!”这段时间里,爹几乎每天都往山下跑。放田假回来的赵家忠都看不下去了,劝说道。

    “那可不行,今年倒是沃烂了,明年田里的虫害就能多上一倍。有空还得捆起来。”郝用摇摇头,孩子们想法是好的,但是,种庄稼得靠经验。这些都是爹之前教了的。

    “对了,三舅,三舅娘,我娘说明天他们要到黄桷树老屋去,我中午就不回来吃午饭了!”赵家忠觉得很遗憾,自己出的主意被三舅否定了,想起了来之前娘的吩咐,连忙告诉了三舅一家人。

    “好,晚上不在老屋吃饭的话就早点回来!”是了,又是一年过节时,没了爹娘,大姐和幺妹走娘家人就该走以大哥为首的兄长家了。自己是老三,这些事儿,好像都轮不上他说话了。

    这天一早,计划好去捆谷草的郝用叹了口气,这天公也太不作美了,居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看来,又一天光阴得浪费掉了。

    “家忠,等一下!”王世清看雨下得大,赵家忠头上顶了一个草帽就要去学堂,连忙招呼,转身回自己的屋里取出一个蓑衣道:“把这个穿上,省得淋湿了衣服着了凉!”

    “咦,你那是什么衣服?”漆黑的山洞,洞壁上倒是挂了两件这东西,郝用从来没有联想到是衣服上去,这会儿见妻子拿出来递给赵家忠让穿上,甚是奇怪!

    “然儿照书上制作方法给我说的缝制的蓑衣,缝了两件,其余的还在缝呢!”看赵家忠穿着服服贴贴的,给他将前面的绳子系紧了,拍了拍肩膀:“去吧,路上慢点儿,回来时记得把蓑衣带回来!”

    “不是两件吗,我看看呢!”见赵家忠穿上蓑衣出了洞口,郝用朝妻子道。

    “你呀,还和一个孩子似的喜欢看稀罕贪新鲜!”王世清嗔怪道:“我去取出来!”

    “真能防雨?”穿上蓑衣,扯了一下,郝用怀疑的问。

    “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王世清无奈的笑道:“弯弯腰看一看,这蓑衣下面一截正好把背心以下的部位都遮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不能防了,我看这东西挺好的,就不知道能不能卖两钱?”不得不说,跟着上过学堂的女儿,自己头脑里也开窍了不少,什么东西都朝银子方向看了。这是不是沾染上了铜臭味了呢?管它的,真有铜臭味也不错,至少证明有钱!

    “那成,我穿着去田里把谷草捆起来,正好试一试咱然儿的功绩好坏!”郝用笑了笑“对了,大清早的,这孩子呢?难不成比我们还忙,这会儿就没见着人影了?”

    “爹,你找我?”山洞门口,戴着一顶草帽的小脑袋伸了进来问道。

    “去哪儿了?我去月牙田捆谷草了,你和你娘在家里,别再到处去疯跑了!”郝用本来想说带她去老屋,看今天是不是也要兄弟三人搭伙一起吃饭来着。可是,话到嘴边又给收了回去,昨天还在晒谷子大哥二哥谁也没提,或许,他们也不知道大姐和幺妹要来吧。

    “好!”将淋得有点湿的草帽取下挂在洞口,郝然进了洞里:“娘,那些鸡感觉又长大了一点儿!对了,小鸡什么时候能孵出来?”幸好之前让爹做了一排牛栏子,上面搭了些长长的杂草,全当他们的窝了。要不然,这雨一下,一只只鸡就得淋成标准的落汤鸡!

    “你呀,一天看几遍,这鸡又见风长的东西,哪能看出长大没长大一点?”王世清乐得不行,这孩子天天都要去看鸡,数一数有多少,看看长了多少,这家畜养就养着了,那得慢慢来,急也没用“孵的蛋得孵二十五天,正好今天没事可做,要不等一下我们踩一下水试试!”

    踩水是什么意思?

    “今天有十八天了,将孵的蛋放在温水里,能浮起来的就是正常的能孵出小鸡,沉下去的就是坏蛋了!”边说,王世清边去洞外的灶房里烧水。郝然没事可做,又好奇踩水是怎么做了,直接跟了过去。

    娘将母鸡放出来抓了一把米给它吃,这边就拿了木桶舀了些温水倒进去,然后把蛋一个个的捡进桶里。

    “嗯,运气不错,这二十蛋都是好的!”二十个白花花的鸡蛋飘浮在水里,王世清仿佛看到了二十个毛绒绒的小鸡崽,高兴极了。

    “这样就叫踩水,这样的蛋表示里面都有小鸡?”郝然眯着眼,好奇不已。

    “对,就这样!”边一个个的捡起来擦干净放进鸡窝,王世清边道:“这些呀,都还是我小时候看你姥姥做过的了。这些年嫁进郝家,穷得叮当响,这还是我第一次伺候亲自孵小鸡!”

    “我也是第一次见!”郝然想了半天,觉得上辈子妈妈好象确实没做过这些事。

    “你还小呢,往后,咱家真要多养鸡就干净都买蛋回来自己孵算了!”王世清擦完最后一个放了进去,逮了吃得饱饱的母鸡丢进鸡笼,扯了一旁的小箩篼盖上。“这样的确要划算得多!”先是小鸡,慢慢的就长大成大鸡可以卖钱了,想到这儿,王世清看了看女儿,觉得听女儿的似乎都没错一般。

    “好,娘,一回生二回熟,往后咱们也就有经验多孵小鸡了!”随便圈一块地都可以养真正的跑山鸡,郝然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硕大的养鸡场成功了“对了,娘,那八十只鸡好像都能分出公母了,等会儿雨停了咱们去看看有多少母鸡!公鸡养大就卖掉了。”郝然想着,要是母鸡多的话就养着来卖蛋比较划算。

    “嗯,要孵小鸡的蛋还得靠公鸡所以到时候看情况,可能得留下几只雄壮一些的公鸡才成!”抬头看了看洞口的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对了,然儿,那个蓑衣,要不要做两件出来卖?”

    “行,娘,你做吧,等爹空了就拿到镇上去卖,看徐老板要不要!”给娘点个赞,她也有经济头脑了。多不容易啊,从之前连吃药自己治病都抗拒,到现在主动的说药没了让爹带回来,再到眼前说卖蓑衣。不得不说,娘的接受适应能力相当不错。心态在转变,人的精神气就能改变,郝然再不用担心娘愁眉苦脸不治病,哀声叹气消极过日子了。

    这边母女娘有说有笑的过了一上午。

    黄桷树的老屋,胡招娣看着郝芬和郝芳领着孩子们进屋,脸上笑着,嘴里却是不安逸了。

    之前老爷子没死,是跟着自己家过的,这大姑子小姑子回娘家就理所当然的吃住自己家。可是,眼下爹都没了,还回来干什么,又得吃住自己。要知道,为了给郝山存钱说亲事,自己可舍不得买点菜更别提肉了。来吧,来吧,来了也是一陶钵稀饭外带大碗的泡菜。吃得下就吃,吃不下也别怪我!

    “大姐幺妹来了!”李杏花打了些米出来正准备做饭,看人来了,盯了一眼烧火的胡招娣,心想今天中午看你做什么出来吃!

    “煮饭了啊?咦,这么点够你一家人吃啊?你们兄弟不搭伙吃一顿?今天可是中秋节,就是家家户户团圆的好日子,亲兄弟之间都不能一起热闹热闹?”郝芬的眼睛尖,一眼看着李杏花的陶钵里为数不多的米,皱眉问道。

    “一起吃啊?”李杏花像是才听懂人话道:“噢,行,我再去打点米!哎呀,之间都忘记今天过节的事儿,你看,菜也没买一点,大嫂啊,今天中午吃什么菜?”

    成功的将难题踢给了胡招娣,李杏花对自己这招拿手好戏很看好。

    “能有什么菜,就泡菜青菜!”胡招娣心里憋屈,李杏花这个婆娘真会算计。等会和桌上没有菜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泡菜青菜加稀饭,赵家忠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心里摇了摇头。娘说在黄桷树老屋来吃午饭走人福,依自己看来,比三舅家的生活都开得差。自从然妹妹卖草帽后,三舅娘每天都会烙点饼来充饥,像这样光稀饭泡菜的场景都很少。而且,自己那个能干的表妹还把山沟里扯回来的折耳根撒了盐凉拌,吃起来清清爽爽的。

    “郝通啊!”吃饭了,郝芬又开始训话了。

    “什么事,大姐?”郝通刚喝了带稀饭,听到指名点姓的叫自己,连忙停下碗筷问。

    “爹不在了,往后,我和小芳回娘家,就走你们兄弟家了。我的意思是,不管稀饭干饭,兄弟间还是该团结,大家伙着一起煮顿饭来吃,也甭管谁吃亏谁占了便宜!”郝芬叹了口气道:“一辈亲二辈表,我们是亲亲的兄弟姐妹,也只有这一世的情谊,这样的亲情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不说别的,单是我们这一代人,总得走得热络些,下一辈人能不能长久的往来就不得而知了。”

    “是,大姐!”确实也是这样的。兄弟姐妹之间情谊要不多走动就不亲热了。

    郝芳低着头没有开口。

    娘家有哥哥三人,以前娘在世时就常戏说自己的小芳是有福气的人,有这么多哥哥,往后出了门子要受欺负了,三个哥哥给找上门去,让男方吃不了篼着走。如今,爹娘不在了,自己在赵家过得也好,并不受欺负,反而受着尊重和喜爱。倒是三个哥哥之间,越发疏离。

    大姐口口声声说兄弟姐妹要团结,要热热闹闹的一起吃饭。他们怎么就提都不提一下三哥呢。

    这个家,曾经也是三哥的家迫于无奈变卖了唯一的一间半屋子,却并没有卖掉亲情啊。可是,三哥却被他们无形之中排开了。都不知道,大姐眼中的亲情是不是只有兄弟姐妺四人的情谊,故意将三哥遗忘?都说一碗水要端平,既然要做老大,要有老大的权威,就该把三哥也叫到一起啊。

    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赵家忠。

    诗书礼仪读得多,越发觉得舅舅家的兄弟亲情太淡漠。作为赵家长孙,赵家忠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当家做主了,一定要将家敏照顾得好好的,绝不这么排外。看看今天,明说是中秋节,是一家子团在一起的欢庆日子,而三舅他们呢。之前听人说三舅披着蓑衣还在月牙田捆谷草,三舅娘和然妹妹则在山洞里盼着三舅回家吃午饭。这样的场景,想想都让人觉得难过。

    不难过,我不难过!

    郝用虽然头上戴着草帽,身上披着蓑衣,但依然感觉眼睛睁不开,有些泪眼朦胧。是雨水还是汗水?远远的,看着大姐幺妹带着孩子到黄桷树老屋过节去了,而自己还一身泥一身水的在田里捆着谷草,再一个个的拉到田坎上立起。

    他不是为自己干活累而难过。难过的是,大姐和大哥他们,为什么对自己总是那么另眼相看。

    这个世界上,最疼自己的爹娘都走了,有着血缘亲情的姐姐和哥哥们却把自己抛弃在外了。郝用越想心里越酸涩。有时候都想,幸好将这一间半屋子卖了搬山上了,要不然,看他们姐弟情深,自己还要在一旁听点冷嘲热讽,他会不会更烦躁不安呢。

    唉,想这么多干嘛。早点把谷草捆完回山上吃饭才是正经!

    就算他们都把自己遗忘了,孩她娘还记得每天给自己烙麦饼,好吃的总要给自己。还有自己的乖女儿,聪明能干又懂事!有了她们,自己的日子再苦也是甜的,再累也值得。

    郝用就这样边干活边想着心事。

    胡招娣和李杏花则是边吃着饭边听着郝芬在那儿说着大道理。一群孩子吃了饭没精打彩的立在堂屋。

    “娘,我去学堂了!”郝音丢下碗筷就跑了。

    “娘,我也去学堂了!”赵家忠看了一眼大姨和舅舅们,他们这一桌的气气氛不太愉快。也是,先生常说食不言寝不语,任谁吃饭时有人像苍蝇一般嗡嗡的叫着自己也吃不下饭。

    “好!”李杏花和郝芳同时应道。

    “杏花呀!”郝芬像是没什么话题可说了,又逮着李杏花开炮:“这音儿今年也有十二了吧,过两年就要出门子了。整日里跟着上什么学堂,好好的在家跟你学学做家务,做女红才是正经吧。”

    要你管!李杏花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却笑得如一朵花。

    “大姐呀,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就羡慕那些能上学堂的男孩子,心想自己要上了学堂准能考个女状无。结果,没那机会。如今,大伯办了好事,让族中的人想去上的都可以上。偏偏,咱郝家的儿子们都是干活的料,谁也不是做学问的人。而音儿呢,这个半途上学堂的孩子却喜欢上。我想呀,就算再苦再累也得上她上几年,上到出门子也不错!”李杏花瞄了一眼男人,心想你要是敢揭我的底,我就给你没完:“这女人一辈子也苦。在家听父母的,出门听夫君的,有了儿子还得听儿子的。我家音儿,我就要让她好好享受一下,当姑娘时都没得来享受,往后出了门子受人气更不可能享受,你说是吧,大姐?”都像你一样,在家时有老爷子撑事你不理事;嫁去钱家不让你理事,这会儿,总爱在几个兄弟面前称老大,有什么意思!

    “照我说呀,这分了家老二家才是最能干的。郝音每年束修都是一两银子,还买了老三的一间半屋子三两银子。都不知道你们家哪来那么多钱。你看看我们,同样是干活省吃俭用,连郝山说亲的钱都挤不出来!”胡招娣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感情觉得是分家钱她李杏花做了手脚?

    “说起老三,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在山上怕不好过吧。又摊上一个病号,一个惹事不懂事的,他这辈子也苦!”看李杏花变了脸色,郝芬有意岔开话题。

    三哥的日子可没你们说的苦。郝芳低着头心里想着,说不定以后都比你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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