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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怎么,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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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的,谢大人和谢夫人一道过来了,说是想来看看您,夫人让奴婢过来问问您的意见”半夏薄唇微微抿着,想到顾子骞临走前的吩咐,顿时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的;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了,忘了说了,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也在。”

    顾瑾汐闻言眉梢浅扬,嘴角微勾,清灵绝美的脸上噙着清寒薄笑,“哦?”

    “那可不是。”半夏瘪瘪嘴,脸上似乎带着些许不满,尤其是在知道顾瑾汐手上是因为耿氏将她会医术的消息泄露出去的之后就更是对谢家的人没有任何好感;至于苏家,那是早就已经厌恶到底了的;她转头看着顾瑾汐,“小姐,您可要见见他们?”

    虽然巴不得自家小姐狠狠地拒绝了,可既然夫人让她来问小姐的意见,她总不能私自替小姐做主,主子们的事情,她们做下人的也就只能看看听听。

    “你说谢安亲自过来了?”顾瑾汐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转头看着半夏,再次确认道。

    “是。”半夏低下头,瘪瘪嘴,自家小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们谢家,他身为一家之主过来看看有什么了不得的,如果不是为了给他们谢家的人治伤,自家小姐的医术又怎么会暴露。她半夏虽然只是个奴婢,并没有什么见识,但从近来自家小姐和三少爷脸上的愁容就明白,这件事情定然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双手捧着茶杯,转头凝着窗外那因为微风而漾起点点涟漪的湖面,眼底带着清浅的笑,似乎又透着眸中诡异的波光;谢安既然会亲自过来,仅仅是因为愧疚?可能吗,他可是少年成名的帝师,就算如今退却朝堂二十载,该有的孤冷清傲不会少;如今却亲自过来了,怕不仅仅是探病这么简单吧,想着,她抬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那就请他们过来吧。”

    “是。”半夏闻言先是有些诧异,不过随即低下头恭谨地应声;只是看着仍旧躺在软榻上衣衫似乎有些凌乱的顾瑾汐,她眉宇微微颦蹙着。

    “怎么还不去?”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顾瑾汐抬头看着半夏,眼底带着疑惑,颦眉蹙頞。

    半夏顿时低下头,嗫嗫嚅嚅,“小姐可需要奴婢服侍您重新洗漱更衣?”

    “……”

    顾瑾汐闻言这才沉默了,想到刚才和楚凌阳发生的事情,这才感受到双唇间那火辣辣的疼痛,原本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底的脸上顿时浮上了两抹不正常的酡红,又似带着些许窘迫,“你先去水榭汀兰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是。”跟在顾瑾汐身边这么多年,对她的性子早已经是摸透了的,此刻自家小姐分明是恼羞成怒,若她再坚持下去,怕是会让自家小姐抓狂的;所以半夏非常识趣地选择了退走。

    待半夏离开,还非常贴心地给顾瑾汐阖上房门。

    直到那房门阖上的嘎吱声传来之后,顾瑾汐这才大松了口气,从软榻上下来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那微微有些红肿的双唇,顿时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怪不得刚才那黑衣男子的语气带着那样的愠怒,不过转念,又似带着浓浓的快慰;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讽。

    侧身坐在梳妆台前的矮凳上,纤细的手取出一盒玫瑰露轻轻地涂抹在那嫣红的唇间,落花特质的玫瑰露阖上她自己调整的药膏,很快嫣红的唇恢复了往常的淡粉色,莹润中透着乳白;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素色淡雅的衫裙换上,对镜整了整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之后,这才闭上眼深吸口气。将楚凌阳和那黑衣男子的事情全都抛诸脑后,现在不是考虑儿女私情的时候。

    “汐儿怎么样,今日可觉得身子好了些?”

    看到顾瑾汐从内室出来,苏怡立刻就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十足的关切和担忧;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看到顾瑾汐那吐血不止的场面。

    “娘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顾瑾汐轻轻地握着苏怡的手,任由苏怡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走到旁边的软椅上,转头看着早已经等在那里的苏老太爷、苏老太太以及脸上带着关切的陆氏和凝着顾瑾汐若有所思的谢安;她双手搭在腰间,朝几人微微俯身,语气不咸不淡,“劳各位久等,瑾汐给各位赔礼了。”

    “汐儿你身子不好,坐着就是了。”苏老太太飞快道,说完转头看着沉默的其他人,脸上不由得有些讪讪的,抬手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

    陆氏瞧着这样的顾瑾汐,心中也只觉得极不是滋味,“汐儿抱歉,我……”

    “没什么好抱歉的。”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未退,只是眸间却充斥着冰凉;她抬眸只那么轻飘飘的一眼,陆氏就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置身冰窖般,凉意透彻心扉,“汐儿……”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语气不似往日的清脆,而是透着一股意味深长,“几位今儿不约而同的前来探望瑾汐,瑾汐真是受宠若惊;不过……”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下,臻首微抬,视线在对面四人身上逡巡了一圈儿这才接着道,“今儿几位的目的怕也不仅仅是探望瑾汐这么简单吧?”

    “顾丫头。”谢安闻言这才抬起头凝着顾瑾汐,眸色幽深,那近乎慨叹般的轻唤,好似透着无数的话语般,眼底万千情绪纠缠着。

    “汐儿。”苏老太太有些着急看着顾瑾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原本她也是不想来的,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顾瑾汐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想到这里她薄唇微微嚅了嚅,良久才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我们今天前来是为了……”可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她身子微微颤抖着,薄唇不断的抿了又抿。

    其实,在场众人看着她的表情又岂能真的不知道她的来意。

    苏怡见状,面色难看,眸色沉沉;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自己久违多面的亲生父母却是害得自自家一双儿女病卧床榻甚至儿子至今生死未卜的帮凶;而自己的养父母,收养自己是为了银子,如今却是为了他们的亲生儿子来给自己谈感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可笑,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单纯的苏怡了。

    “苏大少爷的伤请恕我家汐儿无能为力。”不等苏老太太说完,苏怡径自开口道。

    “苏苏!”苏老太太怎么也没有想到开口拒绝的不是顾瑾汐而是苏怡,她猛的抬起头看着苏怡,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手轻轻覆上苏怡的;她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大大的出乎她的预料了,她抬起头轻言浅笑,温婉从容,“如果只是为了苏大少爷的伤而来,怕是瑾汐无能为力,两位还是请回吧。”

    “汐儿!”苏老太爷深凝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祈求。

    “汐儿求求你,这是城儿唯一的机会了。”苏老太太双手合十,带着浓浓的希翼看着顾瑾汐;似乎是明白顾瑾汐的性格,索性朝着苏怡道,“苏苏,求求你,就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城儿,他可是你大哥啊。”

    苏怡闻言身子顿时一僵,表情非常的难看。

    “大哥?这世上可没有想要强奸自己妹妹的大哥。”陆氏早看不下去,这苏家的人真的是太无耻了,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盯着苏老太太带着浓浓的嘲讽,“往日的情分?你们迫我家怡儿与顾淮和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往日的情分,如果本夫人没有记错,当初在御书房的时候,你们挟恩求报时就早就已经说明白了,从此后我家怡儿与你们苏家再没有任何干系,这情分二字又从何得来?”

    苏老太太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艰难地看着苏怡。

    “苏老太太这件事情,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两位请回吧。”苏怡闭上眼转过头不再看他们。

    “苏苏!”苏老太爷同样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苏怡,惊呼一声。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正所谓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是老天爷要他付出的代价,苏家二老又何苦执意如此?”

    “你……”苏老太太闻言,顿时很是恼怒瞪着顾瑾汐。

    “苏老太太,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用不到的时候就情断恩消;用得到的时候就开始来算计情分二字,这世上怕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吧。”陆氏嘴角微微勾着,脸上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你们苏家害得怡儿、害得汐儿还不够吗?如今汐儿身子孱弱正是调养的时候,你竟然还想着自己的儿子,呵呵当真不是自己的女儿不知道心疼是吗?”

    苏老太太听了身子顿时僵了下,转头瞪着陆氏,“你们谢家又好到了哪儿去?如果不是因为谢逸,顾瑾汐又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成为现在这副模样?”

    “你……”陆氏没想到看似虚弱的苏老太太竟然也有这样强势的一面,顿时怒不可遏,气匆匆的,“至少我们谢家是真心待他们的,不想你们苏家,虚情假意!”

    “真心?哼,都道是谢家为寻失踪的女儿退出朝堂二十载,可这现在找回来了也没见你们让苏苏认祖归宗,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苏老太太嘲讽地看向陆氏,“至少我们苏家养大了苏怡,没有苏怡,怎么会有现在的顾瑾汐?”

    顾瑾汐闻言,立刻就笑了,“所以按着苏老太太这意思,还是我欠了你们苏家的?”

    “……”苏老太太和陆氏同时沉默了下来。

    “当初你因为苏家商行濒临倒闭所以才收养了我娘,为此得到了大量的流动资金;救活了整个苏氏商行尚且不谈,光说这些年,我娘每年往丽城送的年节礼也不算少了,不说多了林林总总的十万两银子不止了。”顾瑾汐低下头,语气清冷,整个花厅中气氛冷凝得让人觉得可怕。

    苏怡轻轻地扯了扯古今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可顾瑾汐是肯忍气吞声的人?原本以为苏家的人虽然无耻,可至少两位老人是明事理的,可她却忘了,就算是明事理那也得要看面对的是什么事情,一旦涉及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时候,什么狗屁的道理统统都甩到一边去。

    “苏老太太要不要算算你们苏家养了我娘十五年到底花了多少银子?”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如果我调查的结果没错,当年我娘在苏家虽然挂着小姐的名头,可整个苏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是收养的,真正将她当做小姐尊敬的人有多少?”

    但凡苏家两老有点儿心,苏怡在苏家的日子也不会过得那么的艰难;整个苏家上下,真正将苏怡当做主子的怕也就只有后来随苏怡私奔,甚至帮着她跟顾淮逃走的苏嬷嬷了。

    苏老太太闻言,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到底却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汐儿,你别说了!”苏怡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入衣襟,她薄唇微微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往事不堪回首,那些事情字字句句都好似锥心般;纵然她努力的想要忘记那些所有的不愉快,可有些东西就好像是在心底生根发芽了般。只三两句撩拨,又好似昨日才发生的事情般,浮现眼前。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仍旧噙着清寒薄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老太太难道真的以为苏家收养了我娘十五年,所以我们整个顾家都合该欠了你们苏家的?”

    “……”什么时候见过顾瑾汐这样凌厉的眼神,苏老太太顿时只觉得身子一僵,到了嗓子眼儿的话不仅又给咽了回去。

    “三十四年前用收养我娘换取整个苏氏商行的存活;三十四年后用我娘的婚姻换取苏城的性命。怎么,现在还觉得是我们顾家欠了你们苏家的?”顾瑾汐眉梢浅浅的扬着,她转头视线落在杜若的身上,“如果本小姐没有记错,蘅芜苑应该是不欢迎苏家的人,怎么都把本小姐的话当耳旁风了?”

    杜若闻言,立刻跪倒在地,低下头,“奴才知错。”

    “下次再将那些不相干的人放进来……”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眼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

    “奴才明白,一定不会再犯了。”杜若赶紧应道。

    “苏老太爷,苏老太太,我们蘅芜苑如今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不方便待客,两位请吧!”顾瑾汐甚至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双手捧着茶杯眼眸微眯带着惬意,轻轻呷了口茶;始终沉默的苏老太爷见状,深凝了顾瑾汐一眼,视线落在旁边的苏怡身上时,不知道是叹气还是什么,只嗓音低沉,拉着苏老太太,“我们走!”

    苏老太太挣扎了下,“可是城儿,城儿怎么办?”

    没有听到苏老太爷的回答,苏老太太的挣扎质问和脚步声都渐行渐远,半夏眼疾手快,麻利地将小几上的茶杯全都收拾了;接到顾瑾汐的眼神,轻轻推搡了下侯在旁边的若云。

    若云立刻会意上前,“夫人,瞧着这时辰小少爷该醒了,咱们是不是先回房看看小少爷?”

    “也好。”因为上次发生的事情让苏怡始终有个心结。小子安是她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孩子,自出生开始就命运多舛,尤其是因为顾瑾汐对小子安的偏疼,连带着她对小子安也多了份怜爱。只是想到顾瑾汐,眉宇又不禁微微颦蹙着,“可是汐儿你……”

    “娘放心吧,谢大人和谢夫人只是想看看女儿,难道对他们您还不放心吗?”顾瑾汐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向始终沉默的谢安和陆氏。

    苏怡仍旧薄唇微抿,“那汐儿你自己注意身子,如果不舒服就让半夏来唤娘。”

    “放心女儿知道。”顾瑾汐轻轻地拍了拍苏怡的手,“女儿已经长大了,难道您还担心谢大人和谢夫人会吃了女儿不成?”

    谢安闻言,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杯狠狠地呷了一大口茶,转头看向陆氏,“你跟怡儿也好久不见,你们母女去说说体己话吧。”

    “这……”陆氏眼底明显亮了亮,纵然喜欢顾瑾汐,看不管怎么样苏怡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更何况又是刚出生就失踪了的女儿,自然格外的偏爱些。

    苏怡闻言也有些担忧地看着谢安,“谢大人您……”

    “刚好女儿也有些问题想请教谢大人,谢夫人,我娘近来精神不是很好,如果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顾瑾汐脸上笑意清浅,透着从容。

    陆氏连连点头,“不怠慢,不怠慢。”

    能让顾瑾汐开口同意,就代表事情已经成了大半;至于苏怡但凡有丁点儿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如今的她对顾瑾汐虽然说不上是言听计从,但至少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会听从的。

    “那汐儿你与谢大人谈谈,娘就先走了。”苏怡朝顾瑾汐点点头,眼底的担忧未退,临走的时候还转头看向半夏,“你们好生伺候着小姐,明白吗?”

    “是!”半夏和青黛同时低下头,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什么时候夫人也有这样色厉内荏的一面了?

    待苏怡一行离开之后,顾瑾汐转头朝半夏和青黛示意,“你们两个到门外候着吧。”

    “是!”半夏拉着似乎有什么想说的青黛,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

    谢安双手捧着茶杯再次呷了口茶,眉梢浅扬,似乎带着打量,又似乎带着点点探究,语气平淡自然而然,丝毫没有跟晚辈说话的端严和气势,就好像两人是平起平坐的一半,“顾丫头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难道不是谢大人有话要跟瑾汐说?”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眉梢浅扬,轻飘飘的将问题又抛回给了谢安。

    “哦?”谢安尾音微扬,带着几分好奇,“顾丫头从哪里看出来的?”

    顾瑾汐低下头深吸口气,脸上的表情未变,只是眸色却幽深了几分,“正所谓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不骄不躁,语气不急不缓,抬起头朝着谢安轻言浅笑,从容优雅,“就好似谢大人,轻易不出府,出府必有事。”

    “这个比方可不恰当。”谢安手上仍旧端着茶杯,眉宇间的荏厉褪尽,只剩下慈祥温和;就好似最平常不过的祖孙之间的对话,“不过苏老太太说的,到底也没有错,是我们谢家连累了你,这声抱歉,是我们谢家欠你的。”

    “那是我与谢逸之间的交易,与谢家无关。”顾瑾汐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跟谢家撇清了开来,“都道是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她脸上笑意未退,“医术暴露是我自己需要承担的风险。”

    轻描淡写,将她与谢家的关系说成是一桩交易。

    谢安深凝着顾瑾汐倒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分明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可却偏偏因为种种关系而落得如今这样的境地;分明是已经心软了,就如同谢逸所说,这丫头最是嘴硬心软,如果真的是一桩交易,但凭她的医术,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谢家能给的,并不多。

    “哎……”想到这里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这才似乎鼓起了勇气,抬起头看着顾瑾汐,“昨儿夜里,谢家出事了。”

    顾瑾汐低下头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了然,不过原本清澈的眸不由得又黯然了几分,她眉梢浅浅地扬着,嘴角微勾,“如谢大人所见,如今我蘅芜苑唯一会武的叶贞娘夫妇已经在多日前离开凉都,仅凭瑾汐这副残破的身子想要夜探谢府,怕是不易。”

    “我知道,今天来只是想来看看你,并没有其他意思。”谢安点点头,明白顾瑾汐的想法,他凝着顾瑾汐那虽然已经恢复了不少可仍旧苍白的脸;比起前几日看到的又瘦了,甚至他都怀疑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不了几天她就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身子不好就得好好调养,你看看你,又瘦了。怎么,难道在这蘅芜苑还有人亏待了你不成?”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浅淡的笑意未退,“谢大人可真会说笑。”

    “耿氏的事情,是我们谢家对不起你。”谢安低下头,虽然他怎么也想不到耿氏是怎么知道顾瑾汐医术的;谢玮,自己的儿子他还是了解的,只要他说没有,就定然是没有告诉耿氏。

    “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倒是瑾汐有些好奇,竟然有人能夜探谢府。”说着,她脸上似乎带着点点笑意,想到昨夜那黑衣男子离开时的眼神和周身所泛着的浓浓煞气,夏惜柔如今被关在天牢他鞭长莫及,将怒火燃烧到耿氏身上不是不可能,难道……

    感受到顾瑾汐眼中的疑惑,谢安眸色沉沉,点点头,语气近乎感慨,般道“昨夜有人潜入谢家,割掉了耿氏的舌头。”

    “哦?”顾瑾汐脸上带着的满是疑惑看着谢安,脸上带着几分快慰又似乎透着点明了,“耿氏的嘴的确是贱了些,凉都内达官贵胄虽多却也不乏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高手。以贵府大少夫人的脾性,得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谢安低下头,看着顾瑾汐,“顾丫头,如今屋内只有咱们两个人,不用再打哑谜了。”

    “嗯哼!”顾瑾汐扬眉,嘴角微勾瞧着谢安。

    “这些年你从未放弃过追查当初你娘失踪的真相,是吧?”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是谢安却非常的肯定,甚至眼底带着某种让顾瑾汐看不懂的神采,泛着点点波光。

    顾瑾汐低下头,“那是我娘!”

    短短的四个字,就包含了她所有的期待和期望。因为苏怡是她的娘,苏怡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她就查了,就这么简单。

    “怡儿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谢安的语气沉沉,带着感慨,“你们都是好样的。”只可惜,他却错过了太多,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年轻气盛不肯服输,不肯听父亲的话主动清退,又怎么会因为谢家风头正盛引来那些人的觊觎,引来皇家的忌惮。

    顾瑾汐低下头,“如果只是想说这个,那谢大人还是请回吧。”

    “顾丫头,你……”

    听着顾瑾汐一口一个谢大人,谢安只觉得刺耳至极,只是嚅了嚅唇想要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闭上眼深吸口气,“顾丫头,你这又是何苦。”

    “我只是习惯了,没有希望的事情便不要去坚持,省得到了最后伤人伤己。”顾瑾汐低下头,似乎带着感慨;曾经的她不就是那样吗?为了秦襄,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过,那样的委屈求全过,可最后结果呢。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那些所谓的爱和恨,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渐渐的淡去,散去;待被岁月洗尽铅华,方才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可笑。

    谢安瞧着顾瑾汐脸上那似经历无数岁月风霜洗礼之后所看透的风华,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分明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可她到底经历过什么,竟然能将这些事情看得那样的透彻,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之说吗?

    “耿氏虽然可恶,虽然做出那样的恶事,可我们现在还不能动她。”谢安直截了当的开口,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平日里能说会道,被世人称为多智近乎妖的儿子竟然会在面对顾瑾汐的时候露出那样一副表情;因为她总是有让人词穷的本事。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浅淡的笑意,“那是你们谢家的家务事,不必跟我交代;如果谢大人没有其他事情,瑾汐想要休息了。”

    “顾丫头你……”

    谢安看着顾瑾汐那低首垂眸的模样,薄唇微微抿着,闭上眼深吸口气起身,“也罢,你身子不好就好好休养着,苏家那边,你不用再担心,有谢家在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

    “谢大人说笑了。”顾瑾汐低下头,欺负?这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感受到顾瑾汐从头到尾的客套和清冷,饶是谢安都有些承受不住,顿时像是苍老了十岁般,扶着凭栏,薄唇微微嚅了嚅,有些话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瑾汐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耿氏造下的孽,总会有偿还的哪一日。”感受到谢安似乎有些颓然,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仍旧没有忍住开口道,“希望到了那一日,谢家还是最初的谢家,初心……不负!”

    说吧,闭上眼深吸口气,张口,“青黛,半夏,送客!”

    “谢大人请吧。”半夏朝谢安恭谨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已经走到了门口,可谢安仍旧有些不死心的回头看着顾瑾汐,“顾丫头,难道你真的不能,不能唤我一声外祖吗?”

    “……”顾瑾汐低下头,好似没有听到般。

    谢安也不做强求,只能在心中苦笑着,在半夏的带领下,直接朝着水榭汀兰而去。

    青黛看着顾瑾汐那眼角滑落的清泪,薄唇微微嚅了嚅,眉宇颦蹙,“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

    分明对谢家不是没有感情,分明在心中早就已经承认了谢家的存在;可嘴上却偏偏要这么倔强,人的感情是经不起时光的打磨的;如今谢家因为对夫人的愧疚才会对她们更多一些包容,可当这些所有的愧疚都被时间磨没了之后,最后伤心的不也还是她们自己吗?

    “你不懂。”顾瑾汐喝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唇舌之间弥漫着浓浓的苦涩。

    “时辰尚早,小姐要不要回房休息片刻?”青黛低下头素来寡言少语,更是不知道要怎么劝慰,只能转移话题道。

    顾瑾汐摇摇头,轻轻抬了抬眼皮看着青黛,“你先去忙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青黛低下头面色恭谨,手脚麻利地给顾瑾汐添上一杯热茶之后,这才离开房间。

    却说楚凌阳和黑衣男子离开了蘅芜苑之后,两人都是修为高深之人,足尖轻点,掠过凉都城内的民居房顶,热闹喧嚣的凉都城,人来人往却好似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影一般。

    直到来到了城外的那片竹林。

    如果顾瑾汐此刻能够看到,定然能够发现,这片竹林赫然就是当初她与叶贞娘偷听苏岑与左相夫人对话之后被黑衣男子所掳走的那片竹林,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她今生第一次遇上楚凌阳,却第一次就暴露了自己重生而来的事实。

    “久仰夏凉楚家主大名,不过这尾随旁人怕不应该是楚家主这样的人该做的事情吧?”原本往前疾掠而过的黑衣男子猛然一个转身,足尖轻点落在立在竹叶上,隐隐的能够看到那竹叶随风摆动的模样。

    楚凌阳见状,同样依葫芦画瓢立在另一颗竹子的顶端,“王爷好功夫。”

    “楚家主也不差。”黑衣男子眉梢浅扬,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身为夏凉第一世家,能够跟夏氏皇族分庭抗礼的楚家家主,如果没有点儿真本事怕是早就被吃干抹净,连骨头渣渣都不剩的,又怎么会有如今的楚凌阳。

    楚凌阳嘴角微微勾着,凝着对面那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分明精壮干练,可偏偏又透着一股莫名的慵懒,那好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关其他,气质使然。还有他那清澈冷冽的眸,孤冷清傲中似乎又透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东西,深吸口气,“我想,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如果是关于丫头,那就不用再说了。”黑衣男子臻首微微低垂,嘴角斜勾透着三分慵懒的戏谑,语气邪魅伸了个懒腰,“她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楚凌阳闻言顿时就恼了,“王爷这话未免说得太满了吧。”

    “嗯哼。”黑衣男子嘴角微微勾着。

    “我和瑾儿相识相知的时候,王爷怕是还不认识瑾儿呢。”楚凌阳转头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白云悠悠,似乎充满了怀念,“对瑾儿,我也不会放手!”

    黑衣男子见状,双眼微微眯着,嗓音慵懒中又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楚家主的意思是,在跟本王宣战?”

    “本家主只是实话实说。”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打量着黑衣男子,“更何况瑾儿的好,值得本家主倾尽所有不是吗?”

    黑衣男子闻言顿时就恼了,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楚凌阳却越发的得意了,“对瑾儿本家主志在必得,如果王爷肯成人之美,本家主定不会忘记王爷的恩情的。”

    “你做梦!”黑衣男子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多少年了,连他都已经记不起自己经受了那样的孤独和痛苦多少年,唯有她,唯有她从来不避讳旁人的眼光,待他如常人般。不嗔不怒,不骄不躁,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处,冷眼旁观所有的事情却暗中掌控全局,这样的女子,注定了是他秦睿的女人。

    “既然王爷冥顽不灵……”楚凌阳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眼底泛着危险的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运气朝着黑衣男子的胸口直击而去,同时飞快道,“那就让本家主看看,你到底是谁吧。”

    这天底下能够成为他对手的人并不多,面前这个人却好似凭空钻出来的一般;尤其是在他出现时顾瑾汐那样的表情让他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黑衣男子双眸圆瞪,运气足尖,朝后飞快地一掠,躲过楚凌阳的袭击,而后快速出手挡住楚凌阳的手臂,朝后飞快地一扔,“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楚家主竟然是这种突然袭击的小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费什么话。”楚凌阳厉喝一声,凭空一个后翻,腿朝着黑衣男子的面部;黑衣男子闪躲不及被踹中了肩膀,身子不自觉地后腿两步,胸前伤口撕裂,他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玉色面具没有遮挡到的地方,苍白得几近透明,嘴角隐隐有着鲜红的血丝。

    楚凌阳见状,挥出去的拳头已经来不及收势,只能转向朝着旁边的树干狠狠地挥过去;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诺大的树干被击得粉碎。

    黑衣男子却是眉头紧皱,抬手用大拇指狠狠地擦掉嘴角的鲜红,将犯上喉间的血液又给咽了回去,“怎么,心软了?”

    “哼,本家主从不趁人之危。”楚凌阳看着黑衣男子捂着胸口,似乎有些不自然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他和顾子骞在浅阁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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